楼诚大逃猜

再怎么艰难,不要忘了搞事卖萌和爱

【楼诚】最长的旅途 by.水煮蛋

打起精神!

-----------------不知道怎么算,开放式结局--------------------



*私设:AU,楼诚年龄差10岁+


风带着他走上 最长的旅途

一路跟着晚霞 再没有停下


【本期专栏:最难忘的旅行】

【专栏作者:明诚】


谢邀。

其实我总觉得这个题目不适合我来写,因为我根本不是个喜欢旅行的人。我想,坐着各种交通工具,背着一大堆行李跑来跑去,还不如坐在自己家。大雪天,窗帘合着,开着暖气。

可是既然答应了,我就要写。我花了三天时间,回想我三十多年来为数不多的旅行——的确不是哪一个都能用“难忘”来形容的,我想,难忘应当是个褒义词。

于是,我就想到了小时候。

那是我第一次旅行,我十岁。我在别的文章里写过,我是被一个虐待我的女人养大的,尽管她虐待我,我现在写到她,还是想叫她母亲,因为没有她就没有我的那次旅行。那天,在我的印象里,她把我吊在房梁上抽打,用烧红的炭钳烫我脚心。

我记得当时房间里一股焦肉味,母亲后来可能是觉得太难闻了,就把铁钳放下,把我也放下来了,那时我已经不能站了。按理说,这样的伤总归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养好,才能下地。可是我实在受不了再躺在床上,躺在她身边,于是努力大半夜挣了绳子,凌晨偷偷爬下来。

真的是爬下来,用手和膝盖。我就这样一路爬到了县城的路口,乌云成片成片地凝在天上。路口那里有一条废弃的铁轨,和一条快干了的河。

狗远远地叫。


后来我醒过来,坐在一个奇怪的地方。皮质的椅子,头顶亮着白炽灯。

旁边还坐了一个人,他看见我的眼睛,就轻轻叫了一声。我觉得是“我醒了”这个事实吓到他的,就看着他,一动不动。

这是一个废弃的火车头,之后我上学了,才知道那是蒸汽火车,需要煤,需要水。那是蒸汽时代的东西,又老又憨厚,像个早已过时的童话,不知道为什么流落到我们这个县城里。那个人伸出手,在我额头上摸了下,然后开口说话了:

“还行,没发烧。”

我张开嘴想说话,发现嗓子里堵住了。他看见了,从背包里掏出水来,往我嘴唇上抹了一下,居然还是温的,抹完了,又灌给我一小口。

“慢慢咽。”他说。

我咽下水,终于可以开口,我说:“你是谁?”

他很深地看了我一眼,眼神往下扫——我才发现,我坐在火车头上,火车头半截搭在铁轨上,我没有上衣没有鞋,所有伤都露出来,像砍掉树的荒山。“我在这里待了两个月了,”他问我,一字一句的,“我为什么没见过你?”

火车头外面突然有女人的声音,时远时近,好像很急切,好像在说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。我下意识扭过头,扒在窗沿上往外看。

“孩子,”他突然抓住我的手,放在他手心里,“你告诉我,你是怎么回事。”


我把什么都告诉他了,他也把什么都告诉我。他告诉我,他叫明楼,没有定居之处,或者说,他的住处就是世界各地,收入的来源就是写东西。

我告诉他,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,养母喊我阿诚,还跟他说了养母怎么对我的——她把我捆起来,她从来不让我走出那个小房间——他就生气了,他从火车头上跳下来,“这是非法囚禁,”他仰头看着车头里的我,“就没人报警吗?”

我摇摇头。在我的印象里是从来没有的。

“你自己不会报警吗?”他问。话刚出口,就好像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似的,走到我这边来,伸出手,把我抱下来。他可真高啊。

他抱着我。他抱我,手臂托着我的腿弯,让我揽住他脖颈。我的视线往下扫,他的睫毛就刷地垂落下来。

明楼说:“阿诚不怕,我带你去找警察。”

“坐这个火车去吗?”我枕在他肩上,突然觉得困了。

“这个火车老了,开不起来。”他笑了,“等你长大了,就带你去坐真的火车。”


警察闯进那座小房子里,逮捕了她。

她会坐几年牢,明楼告诉我说他也不知道,也许会很久。他问我,说你会惦念她吗?她把你弄成这样。

我说我也不知道,然后哭了。我记得在那之前,我已经好几年没哭过。那时,我没上过哪怕一天的学,根本不知道怅然若失是什么意思,可是想到养母带着手铐在走进守所里,回头看我那一眼,我就有这样的感觉。明楼拍着我后背,他也不说话。

我在警察局住了一天一夜。后来,两个警察跟着我们,在一个夜晚,他带我坐了真正的火车,走了很远的路,把我送到一家孤儿院去。

我看见车窗外面,月台上的灯次第地闪,火车既冷漠又气派,和我看见的那个蒸汽火车头一点也不一样——它是个迟钝却慈祥的老人。明楼跟我挤在一张铺位上。

“睡不着?”黑暗里,他突然开口。

“我们去哪里?”我问他,“像警察说的一样,送我去孤儿院吗?”

没有回应。可是枕头的布料响了下,我感觉他是点了点头。

我抓紧他手臂,我说:“我不去,明楼哥哥,我不去。”

他把手伸出来,在我的肩头按了按,就像有什么魔力似的。我抿着嘴不说话了,就听见他在深夜里温柔沉静的声音,他问我:

“那你想去哪里?”

“想跟着哥哥。”

“我说过,我没有固定住处。”

“那我也跟着。”

他叹气。可能是因为夜太深了,那声叹气显得格外长。后来,我就睡着了。我不知道他之后有没有说什么,也许没有。因为我迷迷糊糊闭上眼睛之前,看见的是他的侧脸。尽管过去那么久,我还记得那张侧脸,棱角分明。在黑夜,作为一尊沉默的雕像躺在那里。

我躺在雕像的怀里,听见他的呼吸。


明楼把我交到孤儿院的阿姨手里,并且跟我保证,这里的阿姨都是好人,她们会把我好好养大,不会再像我养母那样对我了。

两个跟过来的警察告诉我,你不要想你的养母,也不用再见她了。她虐待儿童,非法囚禁,是罪犯。

罪犯的儿子被丢下了。罪犯的儿子住进了孤儿院。

我抓着明楼的衣角,问他:“你还会回来吗?”

我说这句话之前犹豫了一下,就没说你会不会回来看我,我潜意识里觉得他也许哪天有了兴致,会回来,但当然不是专门看我。那时,他又一次笑了。明明那么年轻,眼角却笑出一些好看的纹路。

他说:“当然,我经常来看你。”


从明楼走出去,消失在我视线里那一刻起,我在这个孤儿院里住了八年。八年里我比一般人读了更多的书,写了更多的字,因为我觉得如果不这样我没有出路。我没法成为明楼那样随心所欲的游吟诗人,我是心为形役的凡人,但一个凡人,至少要想法子给自己谋出路。

十岁之前我连大字都不认得一个,十八岁那年,我报名自招考试,去了北京的一所大学。

这所孤儿院有个传统,孩子在十八岁以前,如果没有名字,全部跟院长姓,等到十八岁办身份证的时候,要不要改姓名,就尊重孩子的意愿。那天阿姨带我去公安局办身份证,我看见警徽,就想起八年前那个清晨。

那时我们刚刚从县城里出来,去离这最近的警察局。明楼波澜不惊,但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。他说:“我要报案。”然后抱着我坐在一位警察面前。

“我想姓明。”我说。

阿姨有点吃惊,或者可能是没听见,她问了句:“什么?”

我笑着直视她,直视公安局里明亮极了的灯光,告诉她:“阿姨,我想姓明。”

明诚就是这样诞生了。


忘记写一个重要的事。那就是这八年之间,明楼他当然没回来过。

但我不觉得他骗了我,没有原因,是下意识。他不回来肯定有不回来的理由,而且他也没有必要为了几年前救过的一个孩子,千里迢迢地跑过来,从异国他乡,从所有能激发他灵感的地方跑过来,专程来看我。我都能想到的。

不过这八年,我看过他写的东西。有散文,有诗,还有个别的短篇小说,都和游历有关,三三两两地发表在杂志报刊上,那给了他来往环游的全部生活费。明楼他是个有风骨的人,从他的文章里可以看出来,水一样的文句底下藏着冰凉的骨头,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。

于是我也试着写文章,起初,是模仿他的风格,或者说,尝试触摸他的骨头,后来就自己写了。所以说,没有明楼就没有现在的明诚,没有你们正在读的这篇专栏文章。从十六七岁写到现在,我三十二了,还是留着最初下笔时的那种悸动——文字落在纸上,心就跳个不停——那些时候,明楼回来了,他乘着我桌上台灯的暖光,回到我身边。

再后来,他是真的回来了。我二十岁那年夏天,挎着书包从学校里走出来,发现他站在我校门口。

他朝我笑笑,对我说:

“十年了,还认得出我吗?”

他戴了眼镜,可是眼角的纹更明显了。笑起来,它们就出现,像一条美丽的河床。


明楼和我一块坐上火车,暑假了,他说要陪我玩两个月,然后自己继续去流浪。

他自谦,把他的游历叫做“流浪”,可是在我看来,再没有比这个还美好的事了。四海为家,就是说哪里都是他的家,他说,以后等他去世了,就随便躺在哪个林子里,青山埋骨。

反正我也没有家。两个月,他带我到处走,去重庆、去云南,最后去了西藏。青藏铁路从桥上铺过去,桥下一群群迁徙的动物,在莽莽榛榛的荒野上穿行。

我们各睡一张铺位,明楼上铺我中铺,夜里别人都睡着了,就隔着黑暗聊天。最后的那趟列车,他送我回学校,然后我们就要分别。在车上,我跟他开玩笑,说我们是不是不能再躺在同一张床上了,像小时候一样?

他在黑夜里低低笑,说:“什么小时候,就好像你现在有多大似的。”说完顿了顿,忽然叹了口气,“不,你二十了,是挺大了。”他说,那我快要老了。

在他说话的时候,我悄悄爬上去,朝他的鬓角吹气,发现那里有一点星星的白。不知道是外面的灯光,还是真的白发。他侧过脸看着我。

“你干什么?”他笑吟吟的,“大半夜怪吓人的。”

我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躺到了他怀里,他的胸口还是十年前那样暖和,裹着里面冰凉的骨头,于是我也有了十年前那种几欲流泪的感觉,我喊他:“哥。”

他答应着,然后低下头,亲了亲我的额角,身上一股风尘仆仆的气味。


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。

我曾经以为,每十年明楼就会回来看我一次。所以我三十岁生日那天打扫了房间,在屋里摆上花瓶,直觉认为他会来。我会告诉他,我看了你的文章,才开始自己写文章,现在这个房子就是我写了这么久写出来的。我会告诉他,你二十年前救了我,我会用事实向你证明,你没救错。

可是他没有来。我等了一天,不,等了整整一年,他都没有来。

并且早在几年前,杂志报刊上明楼的作品就渐渐少了,直到再也找不着,后来,那些曾经他供稿的专栏变成了我的。一个杂志社的编辑告诉过我,明楼从前给他供稿的时候,推荐过我的文章,那时我才刚刚开始写东西,他说,这是我最骄傲的弟弟,叫明诚。

那位编辑后来说,他们谁都联系不上明楼。这些年来,他淡出所有人的视线,失去踪迹。也许就像他曾经说的那样,倒在了某个林子里,青山埋骨。


写到这里才发现离题了,我写的不是一场难忘的旅行,而是一个难忘的人。也罢。一个朋友看了,说这篇文章的语气像是在吊唁。

就算是吊唁吧。但我还是有一种感觉,他并没失踪,或者是说,明楼还活着。他就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,默默看,看这个他用足迹丈量过一遍的、可爱的尘世。

我相信他有一天会出现的,所以我还会一直写下去,直到那一天。

  


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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