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诚大逃猜

再怎么艰难,不要忘了搞事卖萌和爱

【楼诚】西行列车 by.满汉全席

最后一篇,和大家说声再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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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--------------结局自行体会---------------





  如果有可能,明诚会尽量避免搭火车出行。

  

  对外明秘书会摆出一张冷肃的脸,举出“樱花号”事件的先例,指出火车站旅客数量大,身份构成复杂,安保工作难度高,无法保证明长官的安全。

  

  而在这样的时候之后,在没人能看见的地方,明楼总会轻轻抚摸明诚挺得笔直的腰背,揉按他紧绷的肌肉。

  

  彼此都明白,谁也不愿再踏足那个沾染着亲人血泪的地方。

  

  因此此刻明诚站在火车站的站台,被身后拥挤的旅客推挤着,不由自主地向前,不禁觉得十分不适。他抬手扯松了一点领带,试图透一口气。他从未见过上海火车站如此忙碌:前后都是望不到尽头的汹涌人潮,站台下停靠着数不清的列车,车站被笼罩在火车喷出的浓浓蒸汽里,旅客们一个个影影绰绰,面目模糊。

  

  但明诚不能就这样跟着人流走掉,他还要等明楼,两个人说好在火车站碰头的。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明楼分别到火车站,他完全没有料到旅客会这样多,如果在这些人中藏着暗杀者,人群会是绝佳的掩护,他完全无法保护明楼。

  

  这样一想,明诚背后立时覆满了不安的冷汗。他立刻决定挤出人流,最好能找到人少一点的制高点,方便他找到明楼,或者让明楼早一点发现他。他像一只湍急江水中试图渡到对岸的小舟,不断被水流冲得偏离航线,但还是艰难地成功了——他从旅客中横穿到站台远离列车的一侧墙边,背靠坚实的墙壁,总算让他的不安减少了些许。

  

  “怎么回事?这里不许停留,快走快走!”

  

  还没等明诚站稳,一个穿车站制服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忽然冒了出来,粗暴地朝着他大吼大叫。明诚一手去掏衣袋里的车票,试图向男人解释。

  

  “我要等人,等到他马上就走——”

  

  “快走快走!”

  

  男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他,扫了一眼明诚手里的车票,立刻开始推搡他的肩膀,不由分说地分开人潮,把明诚推上了一辆列车。

  

  “再不走车就晚了!这里的列车必须按时出发!”

  

  男人力气奇大,明诚被周围的旅客挤着,竟然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。男人最后大力一推,明诚踉跄着跌进车厢里,门已经干脆利落地关上了。汽笛声震耳欲聋地穿透整个列车,不等明诚从地上爬起来,车竟已经缓缓地开动了。

  

  车站这么拥挤,铁轨上的列车一辆挨着一辆紧紧停靠,这一辆怎么可能开得出去?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乘客?明诚来不及想清楚,他从地板上一跃而起,环视着四周,想找到从火车上下去的办法。他必须找到明楼,他必须和明楼一起走,这比所有那些问题都重要。

  

  他随手推开一侧的车厢门,车厢里空空荡荡,没有旅客,也没有列车员。明诚站在车厢门口狐疑地皱紧眉头,这是敌人的阴谋吗,把他骗上一辆没有人的火车,然后呢,在路上除掉他?这么一来,他开始庆幸明楼错过了这班列车,他的大哥一定很担心,他也得尽快从车上逃下去。

  

  明诚沿着车厢中间的走道,向着车厢另一端走去,沿途留意着座位下、行李架上并没有炸药之类的东西。列车里很安静,除了行驶时规律的“哐当哐当”,就是他自己孤单的脚步声——

  

  不,不对。

  

  还有一种低低的啜泣声,随着他渐渐接近车厢中部而清晰起来。

  

  明诚放缓了脚步,指尖碰到了自己怀里那支防身的枪。这肯定是敌人的埋伏,哭声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,或是降低他的警惕性,因此明诚必须提高戒备,危险随时可能出现。

  

  一张座椅靠背后伏着一团小小的灰色影子!

  

  明诚猛地拔枪,对准了那团影子!

  

  一个孩子抬起头,黑洞洞的一双眼睛对上他的枪口,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纵横的泪痕。

  

  “妈妈……别打我……”

  

  孩子小声哀求,新的泪水从他那双圆润的大眼睛里涌出来,顺着脸上的泪痕滚落下巴,好像又一条小溪流汇入大江。

  

  那孩子长得眉目清秀,很讨人喜欢,明诚却只觉得后脑上每一个毛孔都炸开了。

  

  那孩子是他自己。

  

  他认得孩子身上那件灰扑扑的小棉袄。桂姨不给他好衣穿,只给他一件补了又补的破衣服,衣袖短了,他的手腕在冬日里总是冻得又红又紫……

  

  眼前的孩子抬起红肿的手腕,用灰扑扑的衣袖胡乱抹了抹脸,低下头去,把脸埋进了双膝里。

  

  一阵从未有过的战栗贯穿了明诚的脊背。他拔腿就跑。

  

  这一定是幻觉,是敌人的新战术。他是怎么中招的?是不是车站浓得异常的蒸汽?是不是哪个藏在人群里的旅客?大哥会不会有危险?必须尽快脱身,必须尽快脱身!

  

  他沿着来路飞奔,几乎是撞开了车厢的门,但门后变成了另一节车厢,而不是他刚才摔倒过的隔间。明诚握紧了手里的枪,在眼下这种诡异的情况下,这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。

  

  “……握笔不必太用力,肩要放松,对……”

  

  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。明诚放轻脚步,慢慢走近。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正把一个瘦小的孩子揽在怀里,手掌包住孩子的小手,共同握着一支毛笔。两人面前是火车上设在座位间的小几,上面铺着宣纸,一个歪歪扭扭的“明”字尚自墨色淋漓。

  

  明诚仿佛被钉在原地,望着十八岁的明楼和十岁的自己动弹不得。少年明楼已经颇有谦谦君子的气度,身上简简单单的白衬衣仿佛都能发出光来。他怀里的孩子却瘦得可怜,闪动的黑眼睛里常有不确定的神色,时不时怯怯地抬头去望明楼。

  

  一个“明”字写完,少年又握着孩子的手开始写第二个字,一个“诚”字。这一次孩子手上没怎么用力,这个“诚”字被少年主导着,写得俊秀挺拔。

  

  “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,‘明诚’,好不好?”

  

  孩子瞪大了眼睛,眼圈儿慢慢红了。

  

  “叫我一声大哥好不好?”

  

  少年微笑着回过左手,轻轻抹去孩子脸上的泪。

  

  明诚没有去听年幼的自己第一次吐出那个称呼,他浑浑噩噩地挪动双脚,跌跌撞撞地推开了下一个车厢门,果然面前的是一节新的车厢。这一次他甚至不必费力去找,因为车厢里的两个人是站着的,在摇晃的列车里,这两人的身形都如同苍松青柏一样毫不动摇。

  

  “我是一个军人,从现在起,你也是了。”年长的一个说。停了一会儿,他又更带了些威严,“不准哭。”*

  

  明诚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幕,那时候他一心一意地敬重着明楼,憧憬着明楼;他说明诚是一只断线的风筝,然而明诚觉得那线一直都握在明楼手里,也系在故国的土地上。那线是不会断的,他远走,是为了更好地回来。而明楼总是那么懂他,他的目光里含着那么多情愫,可他什么都不说,他知道明诚也会一样地懂他。

  

  明诚心底涌上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。眼前的明楼神情复杂,比他记忆中的甚至更为鲜明,这……这不可能会是幻觉,这只能是真实的,过去的明楼。

  

  那么现在的明楼去哪里了呢?他在不在这辆列车上,他会不会也在寻找他的阿诚?

  

  这个念头令明诚全身一震。他重新开始奔跑,撞开一扇一扇的车厢门。列车车厢一节紧接着一节,里面正在上演的场景依次掠过明诚的视线——第一次在任务中杀人,明楼第一次吻他,目睹同志牺牲,和明楼抵死缠绵直到黎明,还有把自己暴露在爱人的枪口下……

  

  明诚急促地呼吸着,双膝无法控制地发着抖。

  

  眼前是明楼紧紧地抱着明镜逐渐变凉的身子,鲜血淌进了车厢地板的缝隙。他自己拼命扯起嚎啕大哭的小弟,要把他送上即将开动的列车。

  

  这不是幻觉,但也不是现实。这是明诚一生中难以忘怀的一幕幕,不论是幸福的还是痛苦的,都在他冲进的每一个车厢里等着他。

  

  明诚再一次转身狂奔。他已经放弃去弄懂这些,他现在只想逃离此生最不愿重温的噩梦。他紧闭眼睛,也不知穿过了多少车厢,跑得几乎窒息,最终不得不筋疲力尽地停下来,扶着膝盖大口喘息着试图让空气再次充满他的肺。

  

  车厢里只有空旷的“哐当哐当”回荡。

  

  明诚按着自己的双膝,慢慢直起身子看看这节车厢里等待他的是什么。他想不起大姐去世后自己还拥有过什么愉快的回忆。

  

  “阿诚啊,来了?”有人温和地说。

  

  是明楼。

  

  明楼很闲适地坐着,穿着居家的开衫,白衬衣没有系领带,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也没有系上。他抖平正在读的报纸折好,摘下金丝边眼镜,随手放在报纸上。他手上动作着,但眼睛一直牢牢锁在明诚身上,像看不够似的。那目光却是温温柔柔,叫人想起夏日午后微微荡漾的湖水。

  

  明诚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明楼。他不确定对方叫的是自己,还是藏在车厢某处的另一个“自己”。

  

  “怎么了?坐过来啊。”明楼又说,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,“我等你好久了。”

  

  “你等我?”明诚忍不住问。

  

  “我们约好一起走啊。”明楼微笑着,语气很轻松。他站起身来,朝着明诚伸出手——明诚没有握枪的那只手被他握住了。明楼的手指熟稔地滑进明诚的掌心,对那里满掌湿冷的汗水仿佛全无觉察。他只是捏了捏明诚的手掌,好像明诚还是个孩子,正为了一个怎么也写不好的字沮丧,而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给予安慰鼓励。

  

  “阿诚,你忘了吗?”明楼拉着明诚坐下,“我们说好的。”

  

  “要一起走的。”明楼深深地望着明诚的眼睛。

  

  “我没有……”

  

  他想说明明是你忘了,反倒来冤枉我。明明是你来晚了,让我在火车站找不到你,孤零零地上了这辆古怪的列车。明明约好要一起走,明明是你先抛下我……

  

  就在念头闪过的瞬间,明诚忽然一窒,好像有人紧紧堵住了他的口鼻。他不由自主地回握住明楼的手,对方的手温暖而令人安心。

  

  “是你先毁约的。”他听见自己这样说,鼻尖酸苦,眼泪莫名其妙地坠落。他紧攥着明楼的手,仿佛略略放开对方就会溜走。

  

  “对不起,”明楼靠过来轻吻他的额角,“我没有毁约,我一直在这里等你。”

  

  明楼离他那样近,眼睛里清清楚楚地倒映着一张满布着皱纹的脸——明诚的脸。明诚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手,记忆中那双修长的手上同样满是岁月的痕迹,苍老如同树皮。而握着这双手的明楼的手上也是连绵的纹路和斑点,明诚悚然抬头,他的大哥不知何时已经白发满头了。

  

  “大哥,”他有些哽咽地说,“我们怎么了……”

  

  明楼笑了。更久地吻了他,在他眼角的深纹上。

  

  “阿诚,”明楼极轻极轻地说,“阿诚,我们死了。”

  

  窒息感又一次向明诚袭来。他猛地看向明楼,对方的神色平静,无悲也无喜。只是定定望着他,伸手抚摸他的鬓角。

  

  接着,明诚感觉自己慢慢想起来了。

  

  想起明楼与自己约定,再不准拿性命冒险,要活着,再难也要陪着彼此活着。但也是他不守约定,先抛下了自己,抛下了自己……

  

  明诚喘不过气来,明楼动作轻柔地为他拭泪。

  

  “没事了,”明楼说,“哥哥不会走了,没事了。”

  

  “那这里是哪里?”平静了好一会儿,明诚才问,“我们为什么在这里?”

  

  “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。”明楼说道,“我也不知道这列车会开向哪里。天堂,地狱,阎罗殿,反正是死后的世界吧。”

  

  他说着竟然微微笑了一笑。

  

  “总之不管去哪里,你都得陪我一起。我等你这么久,你可不能丢下我。”

  

  明诚的眼睛尚还湿润,却也望着明楼笑了起来。

  

  “嗯。不管是哪里,一起走吧。”

  

  *:对白摘自张勇《伪装者》剧本小说番外,《烟缸与青瓷》


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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