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诚大逃猜

再怎么艰难,不要忘了搞事卖萌和爱

【楼诚】列车 by.糖醋排骨

吃吃吃吃吃。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一定要看到最后!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



  明楼站在办公室里,只觉得自己似乎站在爆炸后列车的废墟上,皮鞋裤脚满是灰烬。

  

  新任行动处处长程惟勋是个常年面色冰冷的男人,大概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事,没什么脸再笑。那人端详明楼许久,确乎没有从明楼身上发现什么破绽,才轻声提醒一句:“明长官?”

  

  明楼恍然般转过身:“和上次的樱花号事件一样,那么多日本高官和新政府官员家属,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,无一生还,足见新政府和76号的情报网有多大漏洞,现在形势如此危急,我们必须更加谨慎,决不能发生第三次这样的事故,否则……”

  

  程处长面无表情:“我们已经在清查76号内部的可疑分子,进行抓捕和审问,请明长官放心,也请明长官……节哀顺变。”

  

  明楼没有回答。

  

  明诚也在死亡名单上,当地警察已经清理出明诚的遗物和残骸。

  

  程处长悄无声息地离开,明楼却始终一动不动。

  

  他当然相信明诚,相信他执行任务的能力,也相信他险地脱逃的能力。

  

  然而心底最深处的某一根弦已经断在他看到明诚断臂的瞬间,太像了,以至于明楼第一次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了解自己的软弱。他始终觉得明诚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,因此有时候需要将枪口对准他时并不觉得过于恐惧,只有几乎感同身受的疼痛,疼痛是可以忍受的。

  

  明诚感觉自己被粗暴地翻动然后丢弃在硌人的土地上。

  

  狠狠摔在地上的感觉不是很好,内脏和四肢剧痛,土里全是血液和腐尸的气味。但他只觉得高兴,痛苦代表活着。他第一次伪装尸体,效果良好,身上挂的软铁片和猪皮似乎也没那么沉重而腥臭了。

  

  脚步声消失很久明诚才敢动一动,所幸全身并没有不可挽救的伤。过分饥饿使他头晕,他趴在某人的残体上歇了一歇,缓缓地抬手卸下伪装。

  

  他在残尸遍野的乱葬岗上站起来,没有月光,乌鸦惊恐地怪叫一声,扑腾着翅膀飞远了。

  

  程维钧向明楼汇报76号调查和审讯的结果,明楼沉默地听,飞速思考。

  

  程惟勋是76号里最难缠的那一类人物,毫无背景,每一步全靠拼命。最重要的是他是共党转变分子,十分了解如何辨别和对付真正的共产党,而且能力不凡,居然上任半年都没有被清除。

  

  他上任之后首先怀疑的就是明诚。这人有种奇异的嗅觉,他闻到明诚身上某种熟悉的,他痛恨的信仰的气息。然而这气息被混在血腥和铜臭之中,程惟勋挖了很久都无成效,直到他翻回南田洋子遇刺那天的记录。有一个藤田芳政秘密安置在南田洋子身边的军官,那一天努力修理南田洋子的汽车,他在南田洋子和藤田芳政都死后神奇地活了下来,他认识明诚,也知道那一天是明诚邀请南田洋子坐明楼的汽车。

  

  程惟勋还没有报告特高科的新任长官,他需要更有力的证据,比如审讯记录,他也想了解更重要的人,比如明楼。

  

  但是那个日本军官很快死了,明诚也很快死了。

  

  他还炸毁了大东亚共荣交流会的专列,程惟勋当然知道是他做的,但毫无证据,人证物证全部被清理得一干二净。

  

  程惟勋不被任何一方信任,没有证据,他的一切语言和行为都没有意义。

  

  明诚掩护明楼,炸毁列车,任务已经完成,死得其所。而青瓷需要去北平,再回延安。

  

  他徒步穿过日伪防线,无人接应。

  

  城外的郊野有几座破旧的小屋,是土坯房,房外堆着很小的稻草垛。面目已褶皱得看不清的老爷爷在门口杀鱼,鱼鳞和内脏丢了满地。

  

  明诚走近他:“老大爷,您好?”

  

  大爷迷茫地抬头看他,上海方言含糊浑浊:“伐是,侬是萨宁?”

  

  明诚眨眨眼,他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不太会说方言:“吾叫阿诚,出来有事,现在很饿,我给您钱,能在您家吃顿饭伐?”

  

  大爷朝门里头喊:“老婆子,有宁来要饭,侬看弄点啥个物事拨伊吃吃?”

  

  阿诚在这个小小的土坯房里吃了两碗杂糊粥和半小块咸鱼。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幸运,遇见明家是幸运,连悲惨的童年也称得上幸运。桂姨起初将他做亲生孩子养,连明楼的旧衣也不给他穿,不愿要他做仆人,后来她发了疯,却也没有真的要饿死他,总还剩半碗饭给他。原来真正的饥饿是这样的,粥里有砂,有糠,有腐味,一条鱼要腌好挂起来,吃上几个月。

  

  而真正的慈悲也在这里,老奶奶抖着手从干瘪的袋子里刮杂面,却还一直问阿诚:“这么多够吃伐?再多点?”

  

  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,阿诚在门口的稻草垛里睡了一觉。

  

  他混混沌沌梦见明楼,梦见明台和大姐,又梦见桂姨,还梦见雪夜里死去的贵婉。他始终觉得自己渺小,然而现在他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有意义,痛苦使他坚韧,幸福使他完整,坎坷使他强大,爱欲使他柔软,无论他活着或死亡,为的都是让更多的人活下来,活得更好。

  

  恍惚间他看见年轻的明楼,他的哥哥用手掌抚摸他的头发。

  

  惧痛否?畏死否?何以拼彻骨之痛濒死之险决行此路?

  

  有畏惧更胜极痛濒死者。

  

  你我虽生而多艰,然更有以得生为幸者。故而虽千难万险,亦不敢轻断生死,欲护天下亡者遗愿,难者得生,生者得志。

  

  明楼不敢回家,家里一个人都没有。

  

  他在黑暗里摸索着坐到沙发上,沙发还有毛毯,大姐盖着毛毯喝咖啡,明台裹在毛毯里睡觉,明诚抱着毛毯盖在自己身上。如今他们一一远去。

  

  明楼连大衣都没有脱,瑟缩地钻进毯子里,这个家的气味还残留在柔软的羊毛上。

  

  “明台……”明台身上有玫瑰和水果的味道,轻快跳脱的甜腻。

  

  “大姐……”大姐身上是顶级明家香的味道,端庄温柔。

  

  “阿诚……”阿诚身上是咖啡和墨水的味道,偶尔混一点烟酒味。

  

  明楼无声无泪地大哭。

  

  明诚终于和同志接上头,是个小个子年轻人,有点活泼,像明台。小个子带他去他们的联络站简单整理,互换任务,然后将他送上去北平的火车。

  

  明诚现在的身份是一名会计,叫金明,原先的工厂倒闭了,找不到工作,去北平投奔堂哥。他穿一件藏青的棉袍,戴着眼镜缩在座位上,拿一支铅笔在报纸上随意地写写画画。同座的是一家三口,夫妻俩看起来憨厚老实,小孩子大约十岁,却是调皮得很,总是被父母训斥。明诚很喜欢小孩子,看着这个小家伙被训得垂头丧气,有点不太忍心。他没有糖,便在报纸的空白处画一只小狮子,再画一只小老虎。小孩子果然被吸引过去,坐到他腿上,要求他画飞机和坦克。

  

  明诚问他:“喜欢飞机和坦克吗?”

  

  小孩子很高兴:“喜欢!飞机和坦克可厉害了!”

  

  明诚忍俊不禁:“怎么厉害啦?”

  

  小孩子手舞足蹈:“飞机和坦克都可以放炸弹!砰!日本……”

  

  明诚飞快地捂住他的嘴,向孩子惊恐的父母微笑一下,在孩子的耳边小声地说:“嘘,不能说,说出来,飞机和坦克就不灵了。”

  

  小孩子点点头,也小声地回答:“哦,飞机和坦克像流星一样,对它们许愿,说出来就不灵了。”

  

  明楼终于接到消息,青瓷北上。

  

  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,五脏六腑重新活动起来,这才想起来自己大约两天没有好好吃饭。阿香回老家之后家里的饭都是阿诚做,阿诚走了,没人给他做饭,他就只喝咖啡。

  

  右边最下面的抽屉里有几块密封包装的蛋糕,可以放一周不坏,是原先明诚放的,他怕明楼忙起来没空吃饭,自己照顾不到,专门在明楼的备忘录上仔细的补了一条。明楼拆开包装,巧克力的,他用手指捏了一块送进嘴里。甜得发苦,苦里有甜。

  

  明诚喜欢吃巧克力,尤其是带苦味的黑巧克力。他上一次过生日时明楼给他订了一个巨大的巧克力生日蛋糕,小家伙乐呵呵地在蛋糕上插了蜡烛,闭上眼睛许愿。明台急急忙忙地问:“阿诚哥,你许了什么愿?”明楼拍了明台一巴掌:“许愿不能说出来,说出来就不灵了。”

  

  可现在明楼自己就很想对着这块小小的巧克力蛋糕许个愿,大声地许,最好大声到不管明诚在哪里都能听到。这本身就是个不灵的愿望。

  

  明诚在火车与火车之间辗转了一年,终于又回上海。

  

  死去的明秘书当然不能大摇大摆地回来,可也不再有太多的人认识他了,一年足够物是人非。

  

  他穿一身蓝色工作服,推着蔬菜车走进明公馆,敲门:“有人在吗?昨天订的蔬菜给您送来了!”

  

  里面的人打开门,一把把他拉进去揉在怀里。

  

  “我没有订蔬菜,可我一直在等一个人。”

  

  “人来了,蔬菜也要吃,你脸色差成这样。”

  

  “欢迎回家。”

  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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